井岭玖麻

《恰同学少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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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店里播着抒情的英文歌曲，马路上响着不高不低的鸣笛声，但是喻文州只听得见张佳乐的声音，从他嘴里听着黄少天那不属于自己的几年。

“打工赚来的钱实在填补不上，黄少天后来居然瞒着我们去酒吧夜店陪酒。他是真的蠢到家了，以为陪酒是真的只要陪着喝两口就好了……结果有一次遇到流氓要他陪睡，他当然不肯，就和流氓打了起来，人家一堆人他就一个，被打得头破血流。还是酒吧老板救的场，我半夜接到电话赶过去把他送到了医院……”

“他还被打了？”喻文州握住咖啡杯的手猛然用力，被烫得发红也不松开，只有身上这样心里才舒服点。

“是啊，他还以为自己三脚猫的功夫有多厉害……”张佳乐叹了口气，他不敢和喻文州坦白当时的情况。

那个夜晚路灯昏暗，张佳乐赶到时黄少天缩在角落里镇定地擦身上的口子，像只独自舔伤口的豹子，眼里充满了警惕。好在他机灵护住了脑袋没有重伤，但是白色的T恤上留下了一大滩献血，手上背上还有被酒瓶割碎的伤口。

张佳乐过去扶他，一把摸到他背上的口子，黏糊糊的血粘了他一手，触目惊心的鲜红。

黄少天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强调着告诉张佳乐，“千万不要和我妈说，她会害怕的。”

“你闭嘴！”张佳乐朝他吼了一句，拖着他打了辆出租车。

喻文州按住胸口，这就是发生在黄少天身上的事吗，为什么自己不在他身边。

“还有呢？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喻文州深吸了口气。一并来吧，那些黄少天受到的伤害他愿意一一承受。

“黄少天的妈妈……”张佳乐停顿了一下，按了按胀痛的脑袋，“阿姨受不了压力跳楼了……这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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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见过黄少天的妈妈，在家长会的那天，是个漂亮到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会手足无措的女人，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语无伦次的魅力。

黄少天在喻文州面前提到过自己母亲，说自己小时候完捉迷藏藏在浴缸里，他妈妈怎么也找不到到处喊他，当时调皮的黄少天故意不答应，焦急的母亲甚至报了警。

后来找到黄少天后避免不了一顿打，打完黄妈号头大哭，“我就你这么一个小兔崽子，你丢了我怎么办啊？”

据说黄少天妈妈生他时遇到过难产，说什么都不肯放弃一定要保孩子。

黄少天说完自己童年的囧事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表示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自己的妈妈。

没想到，不会有以后了。

那个明艳动人的女人在阳光灿烂的一天爬到天台一跃而下。

就这么狠心的抛下了黄少天，不知道在坠落的那几秒钟里她有没有后悔过。

黄少天只记得那是他人生中最崩溃的一天，打完工回家，远处望去围了一堆人。

他慢慢地走过去，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他看到他那个在台上光芒四射的妈妈躺在那里血肉模糊。

黄少天感觉天塌下来了，自己的心脏像被掏出来狠狠地踩碎，他无力的跌到在地，却发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周围的人认出来他，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黄少天觉得胸口好闷，头好晕，身体好沉。

好不容易从父亲的事里走出来，刚起死回生又被打入地狱。像是疲惫不堪的人掉到了一个洞里，拼命地爬出去后又掉到了第二个洞里，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力气爬出来了。

累。这是黄少天唯一的感觉。

从那以后，黄少天再也没有高兴过，母亲的葬礼他麻木地没有流一滴眼泪，染上抑郁症大概是从这开始。

黄少天时常感觉心上压着块大石头，压得他好闷好闷，嘴巴像是被缝了起来不愿开口讲话，不肯出门不肯见光，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黑的。

最严重的时候，他会想要伤害自己，就是想，说不出原因，有时反应过来自己都害怕。